曲徵像是靠近了一些,沉沉道:“百万,这点将台里能做的……只怕不只脱衣和吃葡萄罢?”
彼时我心中咯噔一下,只觉脸要烫得冒烟,神思也不知飞到了何处,往后使劲儿的蹭了蹭,险些便从椅子上掉下去。
“其……其他的做不得……”我结巴道,曲徵凑得更近了,几乎便贴到了我身上:“哦?为何做不得?”
我闭了眼睛心中一横:“因为我没钱!”
……
曲徵一怔,忍不住便笑出声来。我亦觉着自己回答得很二货,然面上却不肯服软,便撅了嘴嘟囔:“笑甚!”
岂料他不但不答,还笑得更厉害了。我鲜少见他这般开怀,然心中实在是不爽,便傲娇的“哼”了一声故作淡然的甩头而出。
第五日,御临风来了。
他似比靖边镇初见时更为憔悴,我不禁想起了擎云,心中有些难过。张歆唯对慕秋用了忘情草,御临风知悉了慕秋受伤的过程,只是沉默不语,一直守在慕秋床畔。
果真如宋涧山所说,桃源谷少主虽体弱多病,但素来是个温和的人。若慕秋当真忘了这一切,那么……能从他这里得到幸福,那该有多好。
本就是阴差阳错断开的缘分,大约冥冥之中当真有天注定,一切终是回到了最初。
第六日,初春之夜晚风微凉,慕秋那里有御临风不需我照看,我无聊的蹲在市集的河边,曲徵照旧跟在我身旁,似也不想多言语。
身后是一派车水马龙人群熙攘,我不住向水中撇着石子,不知为甚只觉那热闹都离我极远,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孤独之意。
安顿好慕秋,向曲徵要来休书,然后……我又该去哪呢?
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哪里又都不是归处。
“眼下知晓你身份的,便只有井渊与俞望川,他二人已不足畏惧。”曲徵忽然淡淡道:“所以……这天下,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做甚么便做甚么,再没有谁能将你牵绊住。”
我心中一动,有些讶异的回过头。曲徵脸色似比前几日又苍白了些,然心思仍然如过去一般玲珑,我还未说甚么,他便知我心中所想,这样剔透的一个人,我曾那般奋不顾身的爱着他。
想到此处,心中便不可遏制的疼痛起来。
我垂下头,微微叹了一声:“我真的已将璞元真经毁了,你再这般假装与我亲近,也不会有甚结果。”
曲徵淡淡一笑:“我只是想与百万……在一起多一会儿。”
“好罢,那我换个说法。”我头垂得更低了些,声音融汇在风中,似是出口便散了:“曲徵,从头至尾……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只有心跳的声音。
我定定瞧着曲徵,看他幽深的眼中映出我的面庞,看那双眸光背后瞬间漾起的波涛暗涌,还有那几近让人窒息的温柔。
“没有时间了。”
这一声叹息如梦如幻,轻得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便见曲徵弯起嘴角,缓缓凑近了,在我额间轻轻一吻。
像是有甚么从他柔软的唇间灌入,凝结了这一瞬的风声和光。
明明情深缱绻至极,却弥散了一股浓浓的悲伤。
我愣住了。
“……没有。”曲徵望着我,声音醇澈而温淡:“金百万,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56章
时光一点一滴,在这夜风中流淌而过。
曲徵走了,身后的繁华喧嚣似与他一起走了,我便这么坐在河边,整整一夜。
晨曦初落的那一瞬,我站了起来。
其实没有甚么了不起,他那般惊才绝艳的人,本就不可能对我有甚么心思。我想,便是要这样才好,利落些,洒脱些,再没甚么好遗憾。
今天之后,一切又都是新的了。
我对自己弯起一个笑,只觉浑身酸痛,又腹内空空,恰巧临了一个早点摊子,便坐下来要了一碗面,怔怔的发起呆来。
面很快上来了,我吃了几口,氤氲的热气中化出一个人的轮廓,我忽然反应过来面前坐了一个人,须长目垂,竟是琅中听琴苑的断弦瓮。
大约方才一直在发呆,是以没有察觉,我登时有些尴尬,挠头道:“前辈好巧。”
断弦瓮抚须一笑,亦要了一碗面,和蔼道:“公子已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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