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气调笑、幼年摆出一副“我是老大,我罩你”的严肃自得,这时全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个伤心慈父去世的半大少年,虚龄十六的年纪,祖宗传下的江山,错综复杂的朝局,虎视眈眈的匈奴,不安躁动的藩王,内忧外患的形势,后宫顶头压下的三尊大神,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茫然。
母性作祟!绝对是鸡婆个性的原因!韩嫣忍不住惊动了王太后。
王太后行动力非凡,不一会儿,平阳、南宫相携来访。
给景帝上过香、磕过头、沥过酒、奉过食,再念叨一会儿父皇我想你,悼念活动就结束了。平阳与刘彻略一寒暄,便使个眼色,南宫公主顶上,继续跟弟弟没话找话。
平阳、韩嫣退到一边。
“非常时期,长话短说,你是个稳重的,有什么事能重要到让你直接找上母后?”
“重要无过于陛下。”
“什么?!”平阳抓住韩嫣的袖子。
“陛下近日多思少食,先帝驾崩以来,臣算着陛下吃的米,全加起来也就一小把。除了稀粥,旁的都没沾唇。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惶然无计,不得不打扰太后。”
“这……我这就回母后去,你盯紧了陛下。”
“喏。”
“算了,你还是跟我一块儿去吧,这里有南宫看着,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大事。这会儿母后也已经离了长信宫,正在跟舅舅聊天儿。隆虑在长信宫里陪太皇太后她们,没人注意。”
“喏。”
“陛下,臣妾给先帝上完了香,得去向母后复命,南宫自嫁出去以后便少入宫,你们多聊会儿,让韩嫣陪臣妾去复命,一会儿再陪臣妾回来,咱们姐弟接着叙旧。”
“好。”与温婉的南宫公主聊天,应该是件愉快的事,刘彻恢复了些精神,看向韩嫣,“你便陪着皇姐走一程吧,早去早回。”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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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殿
王太后、田蚡、平阳、韩嫣,四人屏退随从,围坐一圈,坐得极近。
从看到平阳带着韩嫣进门,王氏姐弟就知道问题有些严重。
“什么?!彻儿这么些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正是。先头臣也没太在意,丧父之痛,本就难当,损膳减食,也是常理。可这几日,实在是瞧不下去了,陛下这么着,身子怕受不住。臣父在先祖丧时便是毁损过度才……兄长临丧,也把身子亏得厉害,臣实在是担心……”
母女两人都有抓人袖子的嗜好么?韩嫣看着王太后保养得宜的手,此时紧拽着自己的袖子,冒出青色的血管。
“你瞧彻儿的身子已经不大好了?”王太后语气阴森。
“那倒还不至于,只是当防微杜渐,现在还顶得住,再过几天,怕是难说。若是及早恢复饮食,自当无碍,臣不过白担心罢了。不过,臣和宣室的春陀大人商量过了,觉得还是禀告您一声比较妥当。”汉武帝身体好得很,命也长,后宫的女人在处理完自己的事儿后,一定会把注意力再放回皇帝身上的,几家外戚还没加封呢,没有韩嫣,也会有别人发现他不对劲。
王太后放缓了脸色,点点头:“哀家明白了。哀家这就让长秋殿里做好吃食,一会儿,你跟平阳带过去。”
“且慢。”田蚡不等韩嫣答应便插言。
“田师?”韩嫣照旧以“师”称之,以“师”待之。
“阿嫣,皇后——她知道吗?”田蚡也不跟韩嫣客气。
“学生一觉着不对劲儿,就想着报太后知道,皇后那里学生见她忙,倒没敢说。春陀大人是先帝跟前的老人了,自会管束下人,宣室没人会乱嚼舌头。到今天,也没见椒房殿有什么动静,许是不知道吧。”韩嫣是外臣,没事儿跟皇后太黏乎了,咳咳……韩嫣一向紧守着“不与后宫沾边”的信条。
“哼!这皇后做的,净想着清查后宫了!”王太后不满。
“母后!”
“怕什么?哀家的宫室,哀家的女儿、兄弟,就不能说句心里话么?”王太后平复了一下呼吸,转向韩嫣,“好孩子,要不是你今天这么一说,我竟不知道大汉朝的皇帝竟然没人管没人问得要被饿死!”
“姐姐稍安毋躁,陛下的饮食自有定制,您这里送东西过去,让皇后知道了不太好。”
王太后想要发作,又忍住了:“这倒是。”
看向弟弟:“这可难办,着人透信儿给椒房殿,只怕有人也会多想呢。让平阳去照顾彻儿,也不好。”沉吟片刻,姐弟俩一对眼,“阿嫣,你是个可靠的孩子,皇帝最近的事儿,都交给你了。”
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事急从权吧。”平阳公主也皱眉。
“陛下没什么大碍,就是饿的。如今脾胃有些虚,不宜进不易克化的东西,先煮点浓粥暖胃,再补一下就成了。春陀大人一向妥当,他便能办了。臣刚从长秋殿里出来就给陛下张罗膳食,明眼人怎会看不出来?不若臣回去跟春陀大人说了,请他代办。臣从旁劝着,也就是了,都是从父丧中过来的。”
王太后和田蚡眼神交流片刻,田蚡微微点头,王太后道:“就依你,哀家也常让平阳去看看皇帝,有什么事儿,你就跟平阳说。”这是要韩嫣做间谍了。
“喏。”春秋笔法韩嫣还是会的。
“为何不先对皇后说?”王太后突然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腔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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