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照着,质地有如黄铜。
楚越一抬眼,就能看到晏清河正闭目坐在殿上,也不知是因为光线还是什么的原因,他的脸看上去阴影重重,颇有几分阴鸷凉薄的感觉。
晏清河此时应该刚刚年过不惑,武功将近大成,看上去似乎不应该如此老态龙钟。
楚越记得在他上一世的印象里,晏清河传位于晏怀风之前一直是一个不怒自威、严明持重的人,圣门在他的领导下江湖威名不坠,任何人都不敢轻慢。
可如今……
晏清河慢慢睁开了眼睛,俯视着底下单膝跪地的人,面无表情,声音低沉威严,“何事?”
楚越忙收起胡思乱想的心思,低头禀告,“属下是少主的影卫十四,刚从鬼谷受训回来。得知门主已将他囚禁于冰狱之中,属下斗胆,敢问少主究竟所犯何事?”说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晏清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地盯着楚越,他的目光像是有实质一样,让楚越如芒在背,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良久,只听晏清河冷笑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说:“晏怀风妄图弑父篡位,罪在不赦。想不到这里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可惜太蠢,可见终究成不了大气候。来人!”
晏清河忽然提高了声音,原本看上去守备松懈的大殿中瞬间从四处涌出无数手持兵刃的守卫,将楚越围在中间,一步步缩小包围圈。
楚越绝不相信晏怀风会做出这种事,毕竟晏清河只有一子,百年之后这圣门又落不到别人手里,他怎么可能干诸如弑父篡位这样的荒唐事。
然而现在情况不明,晏清河又不容分说,明显将他看做晏怀风的同党要置他于死地。
楚越不怕死,可晏怀风一个人被囚禁在冰狱中,他若束手就擒晏怀风只怕永远都得被关在那里。看玄威的态度就知道,现在圣门上下根本没有人站在晏怀风这一边。
楚越一咬牙,心想,少主只有他了。
寒光一闪,长剑出鞘。
7、重逢
楚越所持的不过是寻常铁匠铺中打造的长剑,然而他一出手,只听剑锋发出一声极细的龙吟,在幽暗的大殿之中清亮悦耳,剑意凛然,竟迫得围攻他的守卫们齐齐后退了一步。
晏清河一看他的剑势立刻面色一沉,惊讶道:“这是……‘平生一剑’?!区区影卫怎么可能懂得木堂绝技?你究竟是什么人?”
楚越不答,他此时无心恋战,也顾不得藏拙,一招“风起白浪”,挽出九朵剑花迫开身边几人,包围圈一被打散,立刻觑准时机施展轻功迅速掠出大殿。
守卫们犹待要追,却被晏清河一个手势阻止。他看着楚越离开的身影,表情晦暗不明,如有实质的目光让楚越临走时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回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目光相撞,惊心动魄。
见楚越从容逃逸,几名守卫忐忑不安地齐齐下跪,不敢抬头去看晏清河,纷纷请罪,“门主,属下失职!”
晏清河长袖一拂,冷笑道:“庸才!晏怀风果然心怀不轨,这等人也能揽至麾下。你们应该庆幸他的‘平生一剑’没有练到第九重,否则你们也不用在此请罪了。”
守卫们全都一凛,想到刚才那种摄人的剑意,简直令人肝胆俱丧。其中带头的一个抿了抿唇,大着胆子大声道:“门主,恕属下多嘴一句,刚才那贼子使的轻功似也是木堂的‘天河长风’。”
晏清河瞥了一他一眼,半晌才挥手让众人起来,沉声道:“请木堂堂主沈玉过来。”
“是!”
守卫们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个人武功固然精妙,可终究没有对他们下什么杀手,而圣门门主晏清河自从闭关出来以后,却变得阴阳怪气,心思莫测,与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刚才看似一句寻常训斥,对他们来说简直像是去鬼门关走了一圈一样,所有人都立刻如蒙大赦地安静退下。
晏清河负手走下台阶,慢慢转入晏怀风从前当做书房的配殿之中。
梅里雪山在圣门之北,那里气候诡异,十里不同天。山脚或许还有花草野兽,山顶却一片白雪皑皑,银光素裹,经年的积雪一层层覆盖着山头,望去满眼都是绝望的白。
这是一座很少有人踏足的雪山,既因为它气候恶劣难以行人,更重要的是山巅建有一座冰狱,是圣门专门用来关押十恶不赦之徒的地方。
因为冰狱结构特殊,连守卫都不需要,整座雪山杳无人迹,是真正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只每月三趟有人将食物送上去,反正天寒地冻也不怕腐坏,其余时间便将人扔在那里自生自灭。
楚越一出千劫殿就将天河长风催动到极致,足不沾地在屋檐间起伏前行,直到出了圣门亦不敢松懈,圈起手指扣在唇间长呼一声,只听远方马鸣骤起,摘星所赠的千里良驹如通人性一般从马厩里挣脱,向他飞奔而来。
楚越飞身上马,再不回头。圣门在他身后变得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这个他两世都当成自己的家的地方,只怕是再也回不去了。然而此时任何惆怅或感慨都不合时宜,他知道自己已经打草惊蛇,晏清河肯定会下令让别人抢在他之前带走晏怀风。
所以他一刻都不能休息!
马蹄声响了一路,让人不安的是一直都很平静。想象中的追兵没有出现,两天两夜以来,整条路上只有他一人一马绝尘而过,偶尔路边几丛跳舞草闻声摆动,都让他下意识地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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