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多米尼克的父亲已经失踪四天了。
十天前,父亲声称要外出取材,一周后回来。他是个自由摄影师,靠卖照片给杂志为生,时常要去外地取景,虽然多米尼克从没在家里看到一本杂志。
临行前,父亲将多米尼克托付给隔壁邻居照顾。邻居是个在脱衣舞俱乐部工作的女郎,嗜好大麻。父亲送了她一盒大麻饼干和一些钱,她就高高兴兴答应替他照顾多米尼克。不过所谓的“照顾”只是每天管饭而已。但多米尼克不在意。他觉得他能照顾好自己。他会自己去学校,按时做功课,甚至拿着脏衣服去一个街区外的洗衣房。
父亲说好一周后就回来。可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却迟迟未归,多米尼克等了一天,两天,三天……第四天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
父亲临走前吩咐,假如他超过三天未归,那么多米尼克就必须做好“某些准备”。现在,多米尼克正按照父亲的嘱托准备着:关紧门窗,在自己的小床周围也撒一圈盐;用记号笔在地板上画一个奇怪的法阵,并在上面盖上毯子;最后拨打一个电话,响铃三次后挂上电话,一分钟后再打一次,响铃三次后挂上,两分钟后再拨打一次,这次铃响一声就必须挂断。“做完这些后,自然会有人来找你。他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父亲说。
多米尼克做完了以上这些事,抱着一本袖珍版《圣经》爬上小床,等待父亲所说的那个人到来。
夜已经深了。隔壁的女郎早早地去上班,天亮才会回家。这样的夜里,只有十岁男孩一个人守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多米尼克怕黑,于是开了盏床头灯。几只小飞虫聚集在灯光周围,多米尼克没有把它们赶开。在这样寂静到诡异的夜里,连飞虫都成了他的好朋友。
公寓的走廊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咕噜声,仿佛是从一只猛兽的喉咙里传出的,它正在走廊上逡巡,嗅闻着每一扇门,试图找出门口的人。那可能是一只大狗,或者——更可怕的——一头巨狼。
多米尼克瑟瑟发抖,他能感觉到那猛兽已经找到了他,正在家门外低声咆哮,用爪子刨着门板。台灯忽明忽灭,好像电力不足。突然之间,木门猛烈地摇晃起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撞门声,灰尘簌簌落下,门上的挂链哗啦啦地响。多米尼克毫不怀疑,那脆弱的门锁随时都会被撞开。他捂住耳朵,在床上缩成一团,牙齿打着战,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头顶。
几秒钟后,撞击声停了下来。门外恢复了寂静。多米尼克放下了捂着耳朵的手,抱着《圣经》,狐疑地盯着门。
“多米尼克!”父亲的声音忽地从门外传来。
“爸?”男孩惊疑地问,“是你吗?”
“是我,孩子!那个怪物……别怕,我已经把它赶走了!快开门!我受伤了!”
多米尼克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跑到门前。门上没有猫眼。他刚要取下门上的挂链,视线却落在了地板上的一小撮盐上。
他恍惚记起父亲曾教导过,假如他一个人在家时,半夜有人来敲门,不论是谁,都不要轻易开门,就算是父亲也……
“爸,你先等一下!”多米尼克说着翻开圣经。
“快点!儿子!我的手臂……我需要包扎!快点开门!”
“《诗篇》!”多米尼克翻到《圣经》中《诗篇》那一页,“《诗篇》的第5章!背诵给我听!”
“什么?你开什么玩笑,多米尼克?我是你爸爸,不是坏人!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吗?快开门!我在流血!”
那千真万确是父亲的声音。但父亲从前的教导也是千真万确的。假如那真是父亲,背出《诗篇》自然不在话下……
门外的声音变得虚弱了许多:“孩子,我失血太多了……我记不清……没法思考……快开门,孩子……求你了……”
多米尼克咬着嘴唇,想象父亲手臂流血、虚弱地靠在墙上的画面。他差点就开门了,可理智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诗篇》!”他重复道,“背给我听,否则我不开门!”
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门猛地一震,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多米尼克倒抽一口冷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接着又是“轰”的一声,门板整个儿倒了下来。
台灯忽明忽灭的光中,多米尼克看见一团黑色的烟气从门外滚滚而入,形状好似一头奔狼。烟气冲到多米尼克面前,距离他的鼻尖不到一只手的距离,却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挡住,再也无法前进一步,好像撞上了透明玻璃。
冷汗浸透了多米尼克的衣服。他摸了摸地面,这才发现他正好坐在了一块发霉的地毯上,掀开地毯,下面就是他用记号笔画的那个法阵。
——是法阵保护了他。男孩心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能看出来,黑烟惧怕这法阵。
奔狼形状的黑烟不甘地在他周围打转,却无法越雷池一步。多米尼克听见它发出低沉的咆哮,宛如有雷电在它的咽喉中翻滚。
这时,公寓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
啪。啪。啪。啪。步伐整齐规律,不慌不忙。
黑烟奔狼扬起头,倾听着脚步声,接着“呼”的一声化作一道散乱的烟雾,溜出大门,迅速消散了。
台灯不再闪烁。持续的橙色光芒照亮了房间,令多米尼克安心了些许。然而那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却又让他提心吊胆起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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