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最初侯宵好歹还能挡个雨,这会儿就只是在帮青年挡了,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没有哪一块是干的了,头发也s-hi漉漉的,每走一步都感觉能从鞋子里挤出水来。
“到了。”
“谢谢。”
青年钻进亭子里,借着路灯微黄的光看见s-hi透了的侯宵。他张了张嘴,犹豫了半秒后陡然开口:“等等……是侯宵吗。”
侯宵一愣,伸出手开始去抹脸上的水,抹完了还会有新的流下来,他不断地抹,直到把那一块儿的皮肤都给擦红了才停下来,带着隐忍的目光看向青年。
“……杜佰恭。”
高三时的冬天一反常态,炎热得像是季节倒换后的夏天。
短暂的假期结束后他们被集体拉去开始上课,侯宵和杜佰恭为了节约上下学的时间选择了住宿。
空气潮s-hi闷热,金黄色的日光被斜斜地生长着的树枝切割成规则的形状,再穿透窗玻璃洒落进教室里,坐在靠窗位置的同学会用废弃的试卷糊住玻璃,侯宵有时一偏头,就能看见再生纸上印得满满当当的方块字。
头顶的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教室后方的空调尽职尽责地散发着仅有的凉气,一到下课,又有幸碰上没有老师拖堂的话,教室就会变得空荡荡,楼底下的小卖部则排起长队来,冰柜里的雪糕终日缺货,穿着蓝白校服的少男少女肩膀擦着肩膀,胳膊搭着胳膊,费力地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像是要把货架给挤翻了。
“大冬天的排队吃冰木奉,海港这天气真是奇了怪了。”杜佰恭说着往侯宵嘴里塞了块凉凉的糖,侯宵犹豫着咬了一下,夹心的那层给他咬破了,他登时被酸得牙根疼,立刻扑上去要让杜佰恭也尝一下。
“别啊!等会儿老班来了又骂我们,侯宵!”杜佰恭被强迫着吞下了那颗糖,眉头拧在一起。“真的好酸,小卖部童叟无欺啊。”
“是吧,以后我每天请你吃。”
“有钱啊少年。”杜佰恭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要包养我?”
“……这两人,想在教学楼闹翻天。”秦然撑着下巴看着两个人打闹着离开,嘴角抽了抽。
渐渐地,原本贴在教室前方的墙上的活动通知被一张张撕下,变成了高考须知与上一次调考的标准答案,脱胶了的一角被风吹得卷起,打印上去的字体渐渐变得模糊,然后换上下一张答案纸。
班上开始出现上课时偷偷躲在底下写同学录的人,遍布各个成绩阶层,即使被老师抓包了也未曾有所减少,略显幼稚的千篇一律的话出现在不同样式的同学录上,重复书写的承诺真实得好像自己都快信了。
杜佰恭坐在侯宵的前排,以侯宵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他桌肚里越来越多的同学录,不仅仅是本班的,就连隔壁班的乃至于楼下的学妹,都有人拿着同学录来找他,没见到人后失望地离开,把轻薄的一张纸塞进桌肚里,久而久之,已经堆成了小小的一叠。
在当时那个唯唯诺诺的苟且年纪,种种踩在老师与家长发怒边缘上的行为都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侯宵和杜佰恭一下课就满学校地闹的行为越发肆无忌惮起来,险有要掀了天花板的意思,幸好被班主任及时发现给制止住了。
在一片兵荒马乱里,他们迎来了高中的最后一次集体活动。
按理说,这种活动高三的学生都是不能参加的,也许是他们这届老师都比较心慈手软的原因,生怕学生给闷坏了,到时候心理崩溃,硬是集体上书向学校申请了一次机会给高三,让他们最后玩一次,学校也痛快,同意的决定很快就批下来,于是全年级得了一天不用上课的快活日子。
因为项目多再加上排得紧,大冬天的也就一个高三有这样的机会,他们七点半就得到运动场集合,平时几个赖床的都破天荒地起了早床,连住校生都没人躲寝室卫生间里逃早c,ao了,一副为了活动甘愿做牛做马的样子。
侯宵往脸上拍了拍水,又扯了毛巾擦干,正准备跟着其他人一起出去,倏地注意到内寝的门关着。
他们学校的寝室都是分内寝外寝的,内寝六张床位外寝八张,中间一道门通着,一般为了方便透气通风不会关,这会儿却关上了,侯宵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套上了麻袋般的校服外套,敲了两下门后把房门推开,六张床的被子都叠好了,迫于学生会的硬性要求,每床被子都叠得跟豆腐块似的。
侯宵到卫生间里看了一眼,没见到人,便拐弯上了阳台。
杜佰恭正趴在栏杆上,身上披着校服外套,一手拿着本英语单词本装模作样地背书,一手摁着手机,嘴里还叼着根木奉木奉糖。
咬的竟然不是烟,改成木奉木奉糖了。
楼底下是三五成群从寝室楼涌出的学生,楼内响了三遍的闹铃戛然而止,徒留一点余声,挂在阳台上的衣服s-hi答答地往下滴水,杜佰恭却又不偏不倚地站在淋不到水的位置。
男寝背阳,他们这位置平时潮s-hi得要命,连一点阳光都照s,he不到,除了个别运气极佳的日子,衣服都只能靠风干。
侯宵一手撑在阳台门上,默不作声地看着杜佰恭把单词本合上,咔擦两声咬断了嘴里的糖,抽出纸木奉来甩进垃圾桶,衣服被风吹得鼓起,半边身子都依靠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摁了两下手机,转手收起。
“起来了怎么不下去?”隔了许久,侯宵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涩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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