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有转校生你知道吧。”秦然快速地将作业翻面,“就老头儿的孙子,等会儿应该就来了。”
“知道。”侯宵没再看他抄作业,自己拿了本课外书看着。七月份的时候杜佰恭就跟他说了这事,所以他今天早上才会跑去等人,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就我们这里,为什么还有人愿意转过来。”秦然一边写着字一边嘴里还不消停,对八卦感兴趣的程度比小女生更甚。侯宵专心看着书没理他,秦然自讨没趣,很快也没再没话找话。
一上午就这么打发过去,中午的时侯y-in云散了些,渐渐地有太阳出来,侯宵便被秦然拽着去打球。
他其实不太爱运动,属于男生里对篮球没什么兴趣的那类,偶尔活动下筋骨都跟被要了半条命似的,能为了逃一个跑c,ao和班主任斗智斗勇半小时,体育课从来都是找各种各样的奇葩理由见习,老师给气得吐血最后也不想管了,直接给他批了条体弱的永久性假条。
秦然一般也不会强迫他打球什么的,这次估计也是抄作业抄得脑回路短路,一时没想起来这茬。
“这学校的球放了一个暑假怎么感觉变小了,这还带缩水的啊?”秦然拍了两下手里的球,顿时摆出一副不太好看的脸色来。“哎侯宵你是不是不爱打球来着啊,我他妈给忘了。”
“就知道你记性差。”侯宵把外套脱了下来,“算了,今天陪你打吧。”
学校的c,ao场上种了一排法国梧桐,紧挨着篮球框,只隔了一道铁栏杆,不怎么强烈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被切割成规则的形状落下来,在浅蓝色的橡胶地面上铺出一个个残缺得七七八八的光圈来。
那只篮球的手感的确不怎么样,侯宵打到出汗后就收了手,退到一边去喝水。他坐在主席台上,背后倚着栏杆,头顶就是国旗跟校旗,头上罩着脱下来的校服外套,半张脸被挡得结实,半张脸被太阳晒着。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不太好受,侯宵也不想被晒成一半黑一半白的人,他便扯了两下校服外套想把自己遮得更严实,眼角余光倏地就瞥见了站在栏杆另一侧和主任讲话的杜佰恭。
他发现,有的人真的是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侯宵醒的时间很巧,彼时侯煜刚刚把车停在工作室门口。她在这里开独立工作室已经有些年头了,生意做得不大不小,单独分了一层楼当作住的地方。
工作室一楼有着图画了蓝色海洋的墙纸和数不清的绿色盆栽,两条棕色的长沙发放在门口的等候区,供给人休息用。侯煜把他的登山包丢在那儿,又指了指一张沙发,示意他先坐下。
“有点儿乱,我先收拾一下,你没事做的话就四处逛逛吧,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
侯宵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翻了翻背包里的东西,抽出了那张录取通知书。
当初查完分数后,他整个人都处于脑袋一片空白的状态,像是陈旧的电视机屏幕上冒着雪花一般,他根本无暇思考接下来该选择什么样的学校。
后来他非常固执并且破罐子破摔地随便挑了一所还算顺眼的大学,瞎报了专业,种种行为都像是把自己未来的命运绑在了陀螺上,任由无形的鞭绳去鞭策改变它,而自己无动于衷。
他后来才知道,他报的那所学校是所名字说出去都没几个人知道,每年毕业生里的成功人士十个手指头就能数清楚有多少的综合类私立院校。
虽然学校的地理环境非常好,傍山傍水,但校长却不太爱招揽学生,每年的招生名额比高中招生还低,刷下去一批又一批,渐渐地生源也稀了下去,说是再过几年就不招生了,改为独立学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新生了,像侯宵都是踩着最后一届的名额进去的。
他实在是怀疑,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这所学校看中的。
侯煜给他收拾了一间小卧室出来,有一张靠窗摆放的桌子,侯宵躺上床时,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五点。他折腾了一晚上,现在睡意散了不少,只能干瞪着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侯煜对待生活实在是太细致入微了,她甚至在天花板上还画了画,侯宵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发现那景象竟然出奇得熟悉。他眼眶一热——海港的夜景。
杜佰恭自从作为空降的转学生出现在侯宵所在的班级上,身边的人就络绎不绝,跟个磁铁似的吸引着各路人马,连社团的都找上门来。
这样的受欢迎背后当然与老头儿的出名脱不了干系,但大部分的原因还是杜佰恭的性格比较容易相处,也会给他们分享一些对土生土长在海港的人而言比较陌生的事情。
侯宵咬着饮料的吸管坐在座位上,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等把那些趣事儿给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他才觉得稍稍舒坦了点,不无骄傲地在心里叉起了腰——他早就跟我讲过了,你们慢了一拍啊。
对于侯宵来说,杜佰恭就像是他年少时有幸见过一次的满河的许愿灯一样,零散的烛光汇聚到一起,勾勒出沧海星辰般的壮阔景象,那些随着河流涌动而缓缓消失在视野死角的烛灯点燃了他内心的好奇心,他迫切而又无比渴望地想知道那些烛灯下所积压的愿望与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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