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有些不可控,这群白光下人模狗样的一群人似乎是被黑暗打回了原型,近乎疯狂的竞拍现场人声鼎沸,让天踦爵隐隐有一种遇到一群白日人形晚上化妖的鬼魅魍魉之感,不禁脊背一阵发凉——
台上这孩子要是落入他们之手,只怕下场就不是凄惨那般简单了。
心思把定,天踦爵纯然一笑,一手搭上鷇音子肩膀,好兄弟一般将人勾了过来,“救人。”
“救几个?”
鷇音子近在耳侧的声音听起来迷之自信,仿佛只要天踦爵现在下令,就是让他把这里夷为平地都不在话下!
天踦爵转头对他笑道,“这还用说?你去救我的亲亲胞弟,我去救你儿子。”
鷇音子一本正经地回了句,“那不是我儿子。”
“哦,没关系,就当是好了,”一顿,天踦爵收起玩笑的调调,语带担忧,“敌人主力应该在这里埋伏,而无梦生那边已经很久没动静了,我觉得这房子没那么简单,里面工作区可能有信号屏蔽。”
但听起来,至少天踦爵不是六神无主,反而有些把握和底气。
鷇音子挑眉,“你有什么后手,现在可以使出来了。”
“哎呀呀,”天踦爵听罢摇了摇头,虽然有那么一股子恶作剧被拆穿的泄气失落意味,人却是勉为其难地坦诚道,“就如你所愿吧。”
语罢,天踦爵摸出手机,呼出拨号界面,长按了一个数字。
台上聚光灯登时一灭,只听天花板有很大的水声,水淋到身上,还在黑暗中的一群人立刻开始慌乱,周围一片惊叫哀号,显然有人被绊倒还被踩到了。
“走九点方向应急出口!”
天踦爵话音还没落,鷇音子已经不在他身旁了。
“开灯!开灯!灯控傻的么?!”
拍卖师在台上抱着麦克风狂喊,但立马有气急败坏地叫喊声从后方传来,“开关失灵了!”
天踦爵嘴角噙笑,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同时听声变位,灵活地穿梭在人群之中,直到摸到离拍卖台较近的地方,这才从口袋掏出一只怀表,打开后对着表盘说话。
“计划改变,有兴趣配合我营救一下台上这位小朋友吗诸位?”
说时迟那时快,但闻不远处一声短兵相接的清脆金属声响,随即是折扇打开的豁然之声,一个略带些闷软又很兴奋的声音道,“北仔尾了!”
“九千胜是我的——”
四周昏暗,天踦爵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但见依稀白衣一闪,紧接着又是一声金属铿锵之声,天踦爵突口而出,“绮罗——”
“快带他走!”
怀中被塞进来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那东西还不停挣动,又捏又掐,最后干脆咬了天踦爵手腕一口!
“哎哟!我可不想当吕洞宾——”天踦爵忍着疼将怀中的小鬼束住,不让他乱动,“嘘,别动,哥哥我是好人,是警察。”
闻言,小鬼果然不动了,愣了两秒,随即居然像个章鱼一样死死扒在了天踦爵身上,小孩看起来瘦弱,竟是搂得天踦爵觉得肺里的空气都被挤出,险些背过气去。这孩子就像是在洪水中几经没顶的溺水者,慌乱中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浮木,活下去的希望尽系于此,由不得这孩子有半分松懈,唯有牢牢地抓住抱紧、再紧、更紧!
孩子紧紧贴在天踦爵胸口的身体瑟瑟发抖,声音闷哑发颤,却是清晰无比地反复念道——
“救、救——”
天踦爵一愣,瞬间萌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表达完完全全的依赖了,无梦生也只有儿时才会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受委屈了还会讨他抱抱,但那会儿有的只是一种温馨,而此刻,眼前这孩子因绝对恐惧而产生的依赖竟是让他隐隐心痛,压得他一时喘不上气。
“舅舅?我可不是你舅舅啊,”天踦爵将小孩子牢牢搂住,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故作轻松地笑道,“你要叫我哥哥,等出去了补给我哦!”
节外·之一
之十六
警铃大作,天花板的灭火装置启动,喷淋而下的水像是下了一场规模不小的雨,使得衣角发梢尽是滴挂的水滴。
视线被水滴迷蒙,脑海中的画面却无比清晰——
婆娑树影后细心雕箫的孩童……
火舌肆虐中地狱一般的建筑……
沙土渐掩下雕工稚嫩的木鹰……
一幕幕像是一张张定格的老旧照片,心跳随着照片一张一张地翻动而一级一级地加速,无梦生已经全然没有余下的心神去探究那三个答案,方要张口追问自己想知道的,却是突然听到疾而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步一踏像是要烙在他心头。
是鷇音子。
搭档已经赶来,有节奏的沉重步踏声反而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宁之感,倏然拉回了无梦生几近分崩离析的理智。思绪飞转之间,无梦生将刚要出口的问题收了回来,朗声道,“这三者互为因果并不冲突,而过去不可追,未来却可期,至于当下——”
无梦生余光正见鷇音子忽然出现在密室门口,枪口稳稳指向杜舞雩。
与此同时,无梦生坚定地续道,“我从来没打算放手。”
话音刚落,趁着杜舞雩注意力被鷇音子的到来分散过去的瞬间,无梦生毫无预兆地飞扑向前,企图夺下桌上那摞资料。
杜舞雩明显一愣,但紧接着反应极快,正要拦下无梦生已经拿到资料的手,却蓦然听闻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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