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森轻轻点头,却只是坐在那里没有动。
他们已经整装待发,各自穿着各自来时的衣服。尘土、血液和烧焦的气息盖住了干净的肥皂味,之前c ai就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就像是杰克·莫里森的整个人生。
他不想碰那扔在地板上的武器。他凝视着空气中飘荡的尘埃缓缓落在磨脱烤漆的枪柄上,盼着就这样一坐千年,看着灰尘将它掩埋。他曾经真的很喜欢上前线,自从他当了指挥官之后,每次都恨不得把最危险的任务分给自己。他曾笑着说自己最喜欢一大早脉冲弹药的味道,那时他年轻而张扬,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垂垂老去。
他不再是守望先锋的指挥官了,就算与故友重新聚首,他也绝不会再回到那个位置。
是他害死他们的。这就是守望先锋的毁灭背后的真相。
莱耶斯的散弹双枪就放在他的bu qiang旁边。它们紧挨着彼此,这幅情景让莫里森心里的苦涩泛起一丝安慰的涟漪。可是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莱耶斯站了起来。他看着莱耶斯走过去,从地板上捡起自己的武器,沉着地把它们c-h-a回枪套里。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莱耶斯一步步走近。全副武装的莱耶斯连带有尖刃的指套都戴上了,唯独没有戴那副遮挡面容的面具。于是他看到“时光微尘”的眼镜再度闪烁起记录的蓝光,也看到了镜片背后莱耶斯孤独而悲伤的眼神。
莫里森突然想起了他自己终于确定真相时的样子。
那场爆炸弄断了他的胳膊。他没法带着这么重的伤逃脱严密的安检,只能在中国的梅雨季节里滞留了整整三个月,等待伤口的恢复。
那些日子里,每一天都在下雨。不管他醒着还是睡着,淅淅沥沥的声音从未曾停止。他的衣服永远都很潮s-hi,连带着手臂钻心的疼。他只能拼命地蜷缩起来,试图用肌r_ou_的收紧来让大脑麻痹。有些夜里,当他因为痛楚而抱紧自己的时候,他常常会想起莱耶斯。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他曾哭得像个孩子。哭过之后什么都不会改变,也不会减轻他的疼痛。他就那样挣扎在地狱的底端,他曾一度想到了死。
可他又是那么害怕。如果莱耶斯如他的名字一般去到了天堂,他要怎样才能在地狱与他重逢?
那些他曾经有过所有的情感,此时此刻,都清晰明白地写在莱耶斯的眼神里。重逢的喜悦曾短暂地冲淡了那份苦痛,可他们都知道,它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地消失。只要他们还活着,他们就必须背负这份自责和哀痛,背负已经消失的理想和骄傲,和所有死在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的生命的重量。
因为他们选择成为英雄。这就是英雄的代价。
“你说的对。”莫里森沙哑地咳了两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双腿,重新捡起脉冲bu qiang。“我的移动终端扔到地中海里了,我没有收到温斯顿发出的信号。你说你之前遇到了奥克斯顿?她有没有跟你说具体的方位?”
“他们在直布罗陀,没记错的话,那边的岩缝里有一个我们的监测站。当年兴建的时候就花了不少功夫,现在看来真是没白花钱。”
莫里森回忆了片刻,在记忆中确定了大概的方位。
“我们从这里取道去古巴,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碰上搜查的不那么严格的船只。等航行到非洲,我们就得提前下来,走西西里岛,再转车去西班牙……”
听到他的路线规划,莱耶斯轻笑出声。
“这样太久了,杰克。我们直接坐飞机去西班牙,然后再从最近的城市出发,沿着公路前往监测站就好了。”
“我们两个都不太可能通过航空公司对身份的核查。”莫里森无奈地说道,“我连一本像样的护照都没有……”
“那就找不需要护照的航空公司,比如私人经营的那种。”莱耶斯轻松地说,“只要你出得起钱,他们可以送你去任何地方。当然,他们也总是太过好奇,所以我们还是得自己走一段路,希望你不会介意。”
“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偶尔出去吃顿好的你都嫌r_ou_疼。现在反而越活越像个有钱人了?”莫里森强打起j-i,ng神,跟莱耶斯打趣道。他不想让莱耶斯看出他在想什么,可是当他眼角的余光瞥到莱耶斯的表情,他又觉得自己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面前根本无从遁形。
一股无法忍耐的痛楚从胸口涌上来。他匆匆忙忙地转过身,朝房间的大门走过去。
莱耶斯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
“杰克,别怕。”他说。
“以后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不论是生是死,我们都共同面对。就算等在前面的是地狱,我也会跟你一起走进去。”
空荡荡的旅馆房间里,充盈的只有夕阳温暖的余晖和莱耶斯的声音。他听进去了每一个字,它们顺着他的胸口把那痛楚冲淡,沉甸甸地落到小腹,带给他淡淡的温暖。
莫里森轻轻吸了下鼻子。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握住了莱耶斯的手。
直布罗陀所在的海峡,在人类的历史上曾是一处非常重要的地理位置。但就像过去的英雄早已光荣不再,当海平面的上升将周围的大片城镇全部淹没之后,海峡变成了广袤的海洋,唯一剩下来还能让人想起直布罗陀这个名字的,就只有曾作为地标的一块巨岩。
作为一个全球性维和组织,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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