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要说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我真羡慕伍伦,如今心无牵挂的。当初要是我去了北平府军……唉……但愿此战不要遇上凌小公爷亲征便了。”
他一时改不过口来,依旧唤凌琛旧时爵位。尹寒松明白他与凌琛的交情深厚,一时黯然,沉默一刻,方问道:“现下你们还不知道王爷在不在北平府军中么?”陈昭德点头道:“细作报来的领军大将乃是娄允武,但是武德将军仿佛笃定了凌小公爷定然会来……”尹寒松默默点头,忽地道:“将军,让我在你军中留些时候,可成?”
陈昭德一惊,有些犹豫地道:“只怕武德将军……”尹寒松想想独孤敬烈确实认识自己,也明白陈昭德为难,正要起身告辞,忽听陈昭德豪爽道:“也罢,反正我在此间既不领兵,又不受命的,你在我这里顶了你哥哥的名字,作个空头侍卫,想必武德将军也管不到那许多。”说着又端详了一番尹寒松,道:“你跟你哥哥当真是一模一样,只怕神仙也分别不出来。”
尹寒松含糊道谢,心中却浮出丝丝惘然来:“神仙虽然不能,可是那个人,一眼便能将我与哥哥……分辨的清清楚楚。”
陈昭德又与他说些闲话,道武德将军已布下埋伏,只等北平府军入瓮。奈何张网几日,毫无动静……说到此便又幸灾乐祸道:“北平府军就是要消耗我军粮草,乐得不与我等厮杀——他独孤敬烈还吹什么大浩名将,连这点儿心思都看不出来!”尹寒松却道:“若说北平府军担心山间雨水,不敢久待,那也有些道理。”陈昭德不屑道:“吓,他是田里蛤蟆么?有雨没雨一叫便准?”
他虽然并不恼恨独孤敬烈,但是怨气还是极盛的,因此万不愿意相信独孤敬烈的预见谋划。但是到得半夜时分,大浩中军辕门角鼓齐鸣,有斥侯加急报来,道:“敌军北营劫寨!”
第46章 激战
北平府军乘夜沿江而来,径劫大浩北营。北营傍水而建,本是为了呼应战阵左翼,奈何谷地狭窄,营盘不得不建了一部分在河滩地之上,正给了北平府军机会。自江面而来,前部佯攻,另有伏兵兜到北营之后,放火烧营。
各营俱炸,北营将领仿佛猝不及防,弹压不住,乱兵一窝蜂般闹闹哄哄地退往南边的米仓山。北平府军占了北营,立时扫荡营盘中的大浩残部,在营前高处点起七星灯向后军报捷,让他们尽快前突,乘胜击溃大浩营寨。
那迂回烧营的统领是北平府的百战老兵,见大浩军一触即溃,心中便有些疑惑,道:“便是毫无防备,大浩禁军也不当这般有气没力才是?”正面直袭营门的却是河东道降将,骤然新进,正是立功心切的时候,便道:“我等半夜劫营,他哪有还手之力?自然是逃得自家性命要紧。且后军瞧见我们得手,也立时便到,我等做先锋的,哪里能犹豫不决?”因此二人下令前锋不必检点战果,尾随大浩败军而去,要仿自家王爷破潼关的故计,杂在败军之中,踹破阳平关下扎营的大浩中军。
大浩溃军见他们其后赶来,更是鬼哭狼嚎,豕突狼奔,惊叫惨嚎声在山间回声不绝,远近传闻,连自后登岸的北平府援军也听得清楚。统兵将领得意道:“这干子草包禁军,全不中用!”当即下令占领北营,重修战壕,以为依傍。
正忙碌间,忽听江面上叫喊声起,有在河滩地上守备的将领立时弹压道:“有事报讯!乱叫的寄着军棍!”士兵们情知乱军不祥,便大多噤声,只有靠近河岸的还在叫:“有撞木袭船!”便见嘉陵江水滔滔翻卷,隐隐约约有无数圆筒一般的物事,顺着水流往北平府军的船只飘来。
若单是撞木,军中自然有法应付,但敌军匿在水下袭人,却是不可不防,因此岸上与船上的将领同调弓弩手,待那些飘流而下的物体将将进入射程之内,立时万箭齐发,飒飒齐射水中异物。
那知不射还好,一射之下,那些物体或碎或裂,其间淌出黑漆漆液体,将周遭江水一圈一圈的晕染的黝黑发亮。一时之间,江面尽墨,惨淡的月光和岸上的火把亮光照着一条漆黑水龙,直向北平府军船袭来!一股剌鼻的气味在江风中弥漫开来。江上前敌指挥射箭的将领最先回过神来,大吼道:“油,猛火油!”
但是他还是慢了一拍,河滩近旁的一座小山间,忽地轰隆隆推下数十个带火的柴草捆儿。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那柴草捆迎风而燃,一下子便变成了几十个火球,骨碌碌滚进河中。只一刹那间,河中之水尽成烈焰,将一条潺潺东流的大江,变成了一条烈焰吞吐的火河!船只上的北平府军还来不及叫唤一声,已经被烈焰吞没殆尽!
江岸上的北平府军俱被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见江中火舌扑面而来,连忙向河滩间的营垒中退去,想要寻个存身活命的地方。
不料他们的噩梦方当开始,江风卷着火星,四散飘落,散在河滩上的营垒中便有数处起火。北平府军将领正喝命众军取营中沙土灭火,忽听一声巨响,地下沙石乱飞,数十个心急撮沙的士兵已被炸得血肉横飞。还没等众军回过神来,便听巨响连天而起,地动山摇,整个大浩北营已被炸成一片火海!原来大浩军在地下深埋土雷,人马在上面走动并无异样,但一旦营寨着火,烧得地面滚烫,土雷中的硫磺火药便炸了开来。一处炸而处处炸,霹雳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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