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慢慢越过他,看向在夜空中一点一点出现,慢慢要汇聚成万古宵汉的星光,淡淡道:“今夜入关,我只怕还需要一颗‘解忧’。王驾,可不可以?”
温郁渎看看他,从怀中掏出那个镂金盒来,取了两粒“解忧”,自服一粒,另一粒托在掌中,看凌琛一眼。凌琛满不在乎地一笑,策马过近几步,倾身过来。温郁渎笑着将药放进自己口中,双马交错之时,揽住了凌琛的肩膀,两人配合无间地在马上交换了一个亲吻,温郁渎深深地探入凌琛唇舌间,将那粒“解忧”送入他的咽喉之中。
不耐烦的马儿原地跺着蹄子,但是两名骑手稳稳地控着马匹,直至温郁渎恋恋不舍地松开凌琛。两人都微微地有些喘息,凌琛抚了抚自已的喉咙,平静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王驾,为什么要把这种控制人的毒药,取名为‘解忧’呢?”
温郁渎眉头一皱,道:“因为它不是毒药!”他看着凌琛,叹道:“我知道你因为我对你下药而心有疑忌。可是,你不明白,自从我发现了‘鹿回头’,再用它制成了这种奇药之后,在我的人生中才能有个安稳的,做个好梦的夜晚……就算是现在我已经习惯了它的药性,它一样能镇定我的心神。”他的声音,在夜色中越发显得深沉起来,道:“只有在它的幻觉之中,我才能随心所欲,不用担惊受怕,所以……它当真能为我解忧。”
凌琛却好似完全听不出他语中的急迫解释之意,只是在药性带来的昏茫中支住额头,微微笑道:“那么,你还不明白我们之间相隔的是什么吗,北戎王?”
他迎上了温郁渎询问的目光,微笑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能让我随心所欲,从不担惊受怕的。从来不是药,而是……人。”
第40章 武州城
戌时三刻时分,武州城内闭关的宵鼓百通已近尾声。四门中已无来往行人,守卫士卒正在做抽起吊桥,关闭城门的准备。西门的士兵们忽然听到大路上马蹄的的,由远而近飞驰而来。
此时本是战乱时节,马匹飞奔,自不是普通人所为。士兵们当即刀枪齐出,全神戒备。那骑不一时已驰至门前,叫道:“滦川公已到城外,武州卫开城迎候!”
众军听闻此言,尽皆大惊。滦川公野塘江遇伏,生死不明一事,天下皆闻,如何会突然在这武州城外出现?士兵们不敢怠慢,立刻去向守门统领周永华禀报。周永华听言也是大惊失色,上城头观看,见远远的果然有一支军马迤逦而来,火把闪耀刀枪鲜明,更是不敢掉以轻心,立刻下令:“关闭城门,拉起一半吊桥!”又命人速报武州卫守将陈青。
机关轧轧声中,巨大的吊桥缓缓拉上半空。城上点起无数火把,照得城关处一片通明透亮,周永华目不转睛地瞧着那支军马不急不慢向武州城奔驰而来,奔入光圈之中。便见旌旗招展下为头一人,青袍银冠,身姿矫矫,容貌美如冠玉,气度风华无双,不是北平王爱子滦川公凌琛又是谁?
周永华不敢怠慢,在城上躬身行礼道:“世子,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世子恕罪。”
凌琛在几名亲兵围护之中,策马走至城下,慢慢走进火把光圈最亮之处,令城上人将他容颜看得清清楚楚,向城上展颜一笑,道:“军旅之中,自当如此,周统领不必多礼。”周永华见他一眼便认出了自己,又信了几分他确是滦川公,执礼更恭,恭敬问道:“世子如何会到武州城来?”凌琛笑道:“奉父王之命,回宣化府驻防。周将军请开城门。”
周永华有些踌躇,道:“并不曾听说世子要到此驻防。”凌琛淡淡道:“本爵带有父王令箭,到军府与陈将军交接便了。”他看一眼周永华,冷冷道:“怎地,莫说此时禁鼓未绝,不到戌末关城时分,本爵尚能入城。便是到了,难道周统领还要本爵所部在荒郊野地中驻扎一夜不成?你叫陈青出来见我!”
凌琛主政宣化府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领军恩威并施,亲近士卒,因此武州卫上上下下,少有不识得这位滦川公的。周永华见他这气度口吻,一无虚假,又见他轻袍缓带,并无威慑之意,心中再无疑虑;且主帅积威尚在,便道:“是末将怠慢了,请滦川公进城。”说着便向城下士兵喝道:“开门,迎滦川公入城!”
温郁渎策马走至凌琛身边,见凌琛不需印信令箭等物,便叫开了武州城大门,心中狂喜。向亲卫们示意,密令传讯另两路句黎军,速进武州城,控制局势。
凌琛率部进城,周永华从城头上急匆匆跑下来,率士卒们在凌琛马前躬身行礼。凌琛看也不看他,对身后军将令道:“父王要调动武州卫,城防由本爵所部接防。你们上去,与城门领交接。”周永华听得一愣,心道哪有这么急的,刚入城就要接管城防?但滦川公已策马走远,他也不敢违抗军令,只得自上城门整队。温郁渎早已大喜过望,暗令亲卫上去交接城防,以便令后面两路句黎军入城。
此时武州卫守将陈青诸将也听到了消息,皆是惊喜交集,齐出军府纵马来迎。战时武州城宵禁,大街上寂寂无人,一群粗豪将军举火执烛远远奔来,早瞧见自家世子轻裘骏马,在众多剽悍军将的簇拥下款款而来。北平府军一向只认凌家将帅,见到凌家小公爷无恙归来,个个欣喜若狂。老将娄敬头一个纵马奔上,老泪纵横,悲喜交集,哽咽叫道:“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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