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着。”
司慎还在气头上,翟广不敢多话。直至回到太尉府书房,司慎提笔写了一道命令,折了几道就丢给他。
翟广看着地上散乱的废弃纸团,还想问什么,侍女来报夫人有恙,他又匆匆出去了。
翟广等了一会儿,司慎没再回来。他捡起其中一个纸团,纸上字迹散乱,仍能看得出大概:
神武营临阵怯战,调回玉京,听候发落。着平武营、威远营前往押解。神武营主将秦石,私通敌营,削其职奉,下入北狱。
越往南走,就越是热闹。
番人多是往东打,战火对乌月城南两百里的临戎影响不大。
等神武营马不停蹄,跋涉至临戎时,已经是大年初一。
临戎离大越较远,年关的气氛较弱,还有不少铺子开张。秦石下令全营在临戎城外休整,没有侵扰城中百姓,另派了一些人去采买物资,给营中将士过一个年。
临戎不大,小半天就能逛完。玄晏换了普通百姓打扮,在一家肉摊前找到了秦石。
现在没人买肉,秦石与摊主大眼瞪小眼。他摸摸自己钱袋,只能瞧着肉流口水。
秦石横在摊前,有几个百姓想买肉,都被吓走了。摊主正要发火,玄晏默不作声地上前,递了几个铜板。
一手提肉,一手牵着乖乖的秦石,走在临戎城里非常惹眼。等到出了城,玄晏才瞟他一眼,问道:“怎么出营了?不是派了人采买?”
秦石挠头,“你不是说要定情信物嘛,我就来看看,能不能买点什么……”
在玄晏的注视下,秦石默默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件匕首大小的刀鞘。
玄晏试了试,玄铁匕首和刀鞘非常合适。秦石相当开心:“我跟匠人说就是这么大,他还不信。这样你带匕首就方便了。”
“若是不合适呢?”
秦石板起脸,“如果真的不合适,本将还可以把它压紧。”
他说完就握了握拳头。
两人暂时没有回营,找了城外某个角落起了火。玄晏下手如飞,肉片如雪,从刀刃上飞了出来。
秦石目不转睛地盯着玄晏的动作,取了干净的树枝将肉串起,烤熟了就吃,烫得直吸凉气。
两人配合默契,一人削一人吃。待到玄晏削完肉片擦手,秦石也吃完了肉,满足地躺在地上。
“马胖子,神武营的弟兄现在对你特别服气,你真不留?”
玄晏摇头,“我与仇人不共戴天。若是有缘,自当见面。”凡人兵士对修士的成见,不是他救了一次秦石就能消除的。
秦石默默叹气,不好再劝,一口咬在树枝上。
大年初一夜里,神武营像腊八那日一样,在行营里开了宴席。
酒菜不多,却因为死里逃生,每个兵士都非常兴奋。就连秦石也没撑住,被灌得有点醉。
这次玄晏没再坐到角落里,而是被兵士们拥到秦石身边。秦石知道他不能喝酒,敬玄晏一杯他就挡一杯。
等到深夜,已是酩酊大醉。兵士们陆续回帐休息,玄晏找了钟林来,两人合力将秦石抬回营帐。
无论拔营多少次,秦石的营帐总是一个布置。玄晏习惯性地给他掖了被褥,整理兵器甲胄,返身却看见钟林站在原地。
“马胖子,我怎么总觉得你不太对?”
玄晏笑笑,三言两语将他打发走了。帐内只剩秦石的呼吸,和他偶尔的梦话。
他掀开帐帘,回头看了秦石一眼。
秦石睡得很死,西海原的酒向来很烈。他转过身去,却忽然生出一股茫然。就像是背弃一般,何况前路渺茫。
他畅通无阻地出了行营大门。看守兵士以为他是出去透气,还打笑他注意脚下,别摔倒了。
千山孤月,茕茕独行。
身后的神武营已经快看不到了。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将玄铁匕首入了鞘,放入怀中。
东北方向,诡异的震地声隆隆传来。玄晏隐在夜色浓重里,将身影藏在岩石和枯木后,看着全副武装的将士走过。
他无意与这群将士纠缠,拔腿欲走,一愣,忽地转身。
他们去向的,是神武营的方向。
第二十一章
正月初七,第一缕朝阳照彻蒲兰。
街巷中已经人声鼎沸,一间破烂客栈的客房里,玄晏眼皮子动了动,一把推开扒在自己身上的秦石,坐了起来。
简单洗漱过后,玄晏端着水盆,坐回床边。
当夜他没法救整个神武营,便把身为重要目标的秦石拽了出来。带着他连夜奔走,直到蒲兰。
两人没多少银两,就租了最破的客栈最破的房,同睡一间。对外称是兄弟二人。
同睡一间,自然只有一张床。秦石在逃出神武行营时被流矢射伤,睡不得地板,店家也只给了一床被褥,两人只得睡在一块儿。
而秦石的睡相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不,不止是这样。
在神武营时,两人分榻而眠,没甚感觉。真睡在一张床上了,玄晏才真正体会到,秦石身上的味道有多可怖。
汗味,尘土味,酸臭味,扑鼻而来,实乃提神醒脑之良方。
因此,逃至蒲兰的第二天凌晨,玄晏硬是将秦石拖了起来,把他丢进了浴桶,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刷了一遍。
在店小二鄙夷的目光中,玄晏换了三桶水,才将秦石刷干净。
以至于秦石趴在桶壁,迷迷糊糊地被刷醒时,面对铜镜中整齐熨帖的自己,差点疯魔。
将拉碴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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