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坐了也不知道多久,也好像没哭。他的心从没有这么凉过,就哪怕是以前妓院妈妈让他不在下人房住了、而是转而进一间厢房独居的那头一天晚上,他的心也没有这么地凉。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恍然回过了神来,见厨房里的那支烛都快燃尽了,因烛燃到底下时更易摇曳,这烛火在这会儿就晃动得厉害,晃得他心烦,他一揭灯罩子,将那烛火嗤啦一声吹灭了。再将灯罩子就往桌上那么随意一摆,又往回一坐,又坐了不知道多少时候。
最后连澡也不泡,就这么和衣上了床睡去了。
第二天就这么起来了,也不想着洗澡,只洗了一把脸,像是稍稍清醒了一点了。一看床边几上的那只漏壶,见都快到八时了,就去找婆婆与卜丁他们,发现他们早饭都已吃过了,一个在前边厨房忙活,一个在后边厨房温书。他们给他留了一些,他就胡乱往肚子里塞了一些。
吃完了后,他发了一会儿呆,又想起了好像该给卜丁梳头的,他就拿了梳子去给卜丁梳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卜丁单只是坐在那里都有些紧张,因背后那个正给他梳着头的人像是魂儿都不在身上似的。
等这日快八时半,来接卜丁去学堂的那男人来了,一见这卜丁,险些没吓着。见他头发也是歪的,腰带也是扭着的。虽说还像是一个富家小公子的模样,毕竟那衣裳料子是极好的,可这样子看着像是一个刚被人打劫了的小公子。他有些为难,也不知该不该就这样将卜丁牵出去。
所幸婆婆这时出了她厨房,见来了人接卜丁去学堂了,却一看卜丁是这模样,忙给扯了回来,将腰带又给好好系了一遍,又将发带给拆了,将头发重新简单地梳了一遍,虽不会梳祖辛往常给他梳的那些好看样式,但起码是正的,也没有歪在头上。
而卜丁去上了学之后,祖辛又静坐了许久,之后就跟婆婆说他要出城去找他哥哥,要在他哥哥那儿住几日。婆婆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十分不放心他,问他说不如找一个人跟着他去。他却说不用了,他下月十日便会回来。婆婆还是不放心,他便露出了一些有些按捺不住的烦恹神色,其实他本想就这样一走了之的,可是又怕到时婆婆发现他不见了,就为此而担忧,且到时又引动多人去找他。他就想着不如找一个借口,只是先出去住一阵子,他也不知怎的,就是觉得现在在这里是住不下去的了,除了难过,他自己也不知怎的生出些很为这事感到羞耻与丢脸的感觉,就是那种暗自喜欢着一个人,平日里也嬉笑着、打闹着、暧昧着,却到头来发现人家身边根本就是一早有人了的那种回头一看、感到暗暗羞耻的感觉。
他觉得他必须在外面住上一阵子,找间便宜的旅店就这么先住着,隔一段时间回来几日,等没钱了要么就回来再做事情吧。不然怎么办呢,虽他现在是一个自由人,可也真还是没有别处去啊,总在外头住着也不找事来做的话,钱总有花尽的一日,到了那时又该怎样。
他现在心里也还没有明确的盘算,只是想着定得出去住一住,不然还是每日与婆婆上山下山的话,一下了山就对着一宅子熟人,一上来就对着那一张他们房间里的那样大的床,横竖都不是滋味。于是他也只能借口去寻他一个在城外村子上的哥哥,而事实上,他哪还有什么城外村子上的家人呢。
他以前家里的情况跟别的囝家中的情况倒又不同。他家人口也简单,父亲早亡,母亲是疼他的,他还有个哥哥,长他两岁,对他也好。可他家那样穷困,即便再想留他下来,也是不得不将他卖出的,因为给不起府衙里那个赎他出来的钱。
他母亲在他九岁时还一病死了,到了他十岁时还是他哥哥把他带到人市上去卖的。他哥带他去时跟他说,把他卖了后,他也不在村子上住了,可能也在鱼女城又或是去邻近的几个城邑里碰碰运气,看哪家有活可以给他做。
自那次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了。这哪还能有个城外的哥哥可以给他投靠些时日,他也就是想找个借口去别的地方暂避一下罢了。哪知婆婆这样不放心,他心里本就烦,一脸都是些不好看的神情。婆婆也知他心事,怕这会儿逼问急了他会恼,就跟他说:“你到时真回来?你哥那里要是住不下去了,你就尽早回来。”他点点头,说:“真回来的,我又不是有很多钱,不回来做事情又能怎样呢?”婆婆一听这话,倒还放心些,也就点头说那就去吧,不过一定要记得回来。
祖辛收拾了细软,下山入了城。先是找了家在路边卖茶水的档口,就在那里买了一碗茶,坐了一上午。中午时买了一只包子,吃了。下午时又换了一家在路边卖茶水的档口,又买了一碗茶,坐了一下午。
老实说,要不是他生得太好看,就只有那么几个座儿的茶水档口上的东家就真地会撵他走的。
到了红日西斜的时候,他想着该再买一只包子吃,吃完了后或许就该去找一间小旅店歇歇脚了——虽说他这一整天都在歇脚,坐得都快入定了的样子,不见动弹,还霸着茶水档口上本就不多的几个座儿中的一个。
哪知世上竟有这样凑巧的事。他早上才说他要去找他哥,虽说他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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