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沈余舟愤愤地拉松领口,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回不来的人,他也不要了。
三月二十八日,是晨晔回上海的第三天。
即使很久没在家住,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的,这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是他母亲的现任丈夫,比晨晔只大一轮,小的则是他刚满月的异父弟弟,没日没夜地哭。
这天也刚好是他妈出月子,晨晔一早下楼,她人已经等在楼下了。而且从他下楼开始,她眼神就一直锁在他身上,很显然是在等他。
晨晔走过去,看见茶几上摆着一份打印纸稿。
等他靠近,女人把纸稿拿起来,递到他面前,“你看看。”
晨晔一手抄进裤兜,把东西接过来,眼睛在纸稿上扫了几下,笑了。
他妈说:“你要是没意见就签了,当然我觉得你应该没异议,你爸爸去世的时候给你的够多了。”
晨晔还真没打算要她的什么,很利落地拾笔,刷刷几下,名字落在洁白纸张的右下角。他把东西扔回茶几,正准备走,女人也站起来,“很好,你上午应该有空吧?”
大概是前天才落地,水土不服,晨晔头闷闷地疼,身体也一阵阵虚寒,晕眩得几乎站不住,只是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沈余舟也就是这天到的,其实自己一直到飞机落地也不明白来这一趟是为什么。晨晔大概是落地就换了本地的电话,他联系不上,转了个圈,沈余舟找到了他那个跟晨晔家相熟的老同学,时隔几年,老同学也从英国回来了。
他们见了个面,沈余舟只问了晨晔家的地址,本来电话才是最直接的联系方式,打听到也不难,可说不清什么原因,他只问了晨晔家的住址。
对沈余舟这种奇异的含蓄,老同学估计也猜到了些什么,但没多问,刚好,他的父母家跟晨晔家住在同一个别墅区,从茶室出来,他把沈余舟带到了小区门口。
沈余舟认了地方,老同学下车,两个人正准备道别,刚好,一辆轿车从大门开出来,准备离开的人步子停住了,“这就是他家的车,你看,里面的人不就是晨晔吗?”
车从路边擦过,透过一扇窗,沈余舟看清了里面人影一晃,只是一晃,他认出了是谁。
他对老同学说:“我先走了。”等人把车门关上,想都没想,就追着前头的车,一直跟了上去。
这是他第三次尾随晨晔,沈余舟说不清楚原因,比如为什么不直接联系,可能,他这次来也只是想远远地看晨晔一眼。
异乡的路他不甚熟悉,幸好那辆车没走多远就停下了,停在一栋小楼门口,沈余舟也把车靠路边。
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下了车,和一个保养良好、打扮雍容的中年女人一起进了那栋小楼。女人应该就是晨晔的母亲,沈余舟曾经看过一次她的照片,明明是母子,可是两人上台阶进门都是前后脚,摆在明面上的疏离。
目光落在门廊前的名牌上,这是一间公证办事处。
无意猜测他们到底是去公证什么,沈余舟把车窗降下一半,默默等着。他突然发现这条林荫小路,跟很多年前他公司旧址门口的那条路很像。
沈余舟也说不清自己在等着什么,像是要等着那个人,可是那个人早就把他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直到梧桐树枝杈的影子缩进马路沿,终于,晨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晨晔跟他妈依然是前后脚出来的,女人下了台阶,头也不回地倒路边上车,对身后的孩子毫无留恋。
而晨晔沿着马路往沈余舟这边走,两手插进裤兜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接近些,沈余舟看清他苍白之外又像是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一直到晨晔晃到马路边站住,这时候送他来的车早就绝尘而去,沈余舟推门下车,站在他面前,搀住他的胳膊,“晨晔?”
晨晔坐在车上还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真是装傻充愣得有些欠揍,沈余舟满肚子的火,但冲着他说话时候浓重的鼻音,没撒出来。
晨晔其实大脑已经有些不清不楚,靠着椅背一躺人就不想再动弹,手臂缩身前,身子里头寒气从骨头缝里一阵一阵往外钻。
所以听见有人问他去公证什么的时候,他就照直说了,“她的财产,让我放弃继承权。”
沈余舟愣了愣,晨晔妈妈的财产不也是从他爸那来的,如今再婚了就让大儿子放弃继承权?他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不立遗嘱?”
晨晔脑子嗡嗡地响,嘴皮机械地缓慢张合,“要我自己放弃,我叔伯姑姑……才不找她麻烦。”
这特么是个什么妈,沈余舟没想到晨晔回家居然是这个待遇,家是什么?你面对着混沌浊世、种种不公,最后还能靠一靠的地方。沈余舟说:“我送你去哪?”
晨晔歪在副驾座上,闭着眼睛,笑了声:“别回家,那儿不是我家了。”
他看起来疲惫至极也憔悴至极,像是最后那层假饰的血色褪尽后,只剩下可怜的苍白,也是,在遥远的城市,看着那个曾经送他戒指的人戴上了别人的婚戒,退回到最初,家也不再是他的家了。
沈余舟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没急着开车,欠身,手伸出去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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