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丫头欢笑一声,立马向梅林深处奔去,绢儿还记得朝阿顾屈一屈膝,绨儿已经是跑的没影了。
“这两个小蹄子,”绣春恼的训道,“没一点规矩的。”
“好啦,”阿顾的心情被这满眼的硕硕红梅给染的浅浅愉悦,抿嘴笑道,“她们还是小孩子呢,规矩平日里记得守就是了,这时候欢快点,没什么坏处的。”
绣春瞧着阿顾不由好笑,说起来,阿顾今年也不过才九岁,说起十一二岁的绢儿、绨儿,竟然用“小孩子”的说法,实在是有些老气横秋了。
好笑之后,便有些怜惜。
若非是吃过苦头,这般花骨朵年纪的女孩子,又怎么会沉静的像是十四五岁的大娘子!
“小娘子,”绣春推着阿顾在满眼灼灼的梅林中缓步行走,问道,“你喜欢梅花,是因为受梅妃娘子影响么?”江太妃素xìng_ài梅,在太极宫中受宠的时候被宫人称为梅妃,从前宫中所居在飞霜殿前手植的两株梅树,如今已经开满了花了。
“那倒不是。”阿顾开口答道,回过头来,枝头灼灼开放的红梅将她清净的琉璃眸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师傅喜欢绿萼梅的清灵,如绝世独立的精灵,不沾惹红尘独自芬芳;我却喜欢热闹闹的红梅,觉得红梅开的漂亮灼人,生机勃勃的。百花都在春夏秋三季开尽了,到了寒凉的冬天,都收敛了风头,唯有梅花一腔傲骨顶着风雪开放。我小时候在湖州的时候,住的屋子窗前便植了一株老梅,”
忆起旧事,她眸色静谧似秋湖,“那一年冬天,雪下的特别大,我在江南好些年,难得见那么大的雪。第二天,雪停了,太阳出来,照在窗上糊着的纸上,分外明亮。我一个人躺在床上,闲极无事,便看着窗外。开的灼烈的红梅映在窗纸上,看起来漂亮极了。我就在想,这梅花真了不起,别的花都在冬天的时候不开了,只有她,顶着漫天的风雪盛开。若做人都和这梅花一样,能熬过冬天的严寒,也就能等到春天了。”
她说的清淡平和,绣春听的却心一酸,小娘子那时候在湖州过的定很苦吧。方只能看着窗外盛放的红梅激励自己。她低声道,“如今娘子已经好啦!”
阿顾怔了怔,抬头朝她抿嘴一笑,笑意泫然犹如灿烂冰雪,和着背后红梅花绚烂至极的色泽,仿佛能够直击人心,砰然心动。“嗯,我也觉得是这样!”
“娘子,”绨儿她抱着着一大捧红梅回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额头渗着汗意。“奴婢摘的梅花够多吧?”
阿顾从她捧着的手中抽了一枝开的最好的红梅,擎在手中,瞧着梅花在枝头绽放的精神,笑着赞道,“果然不错。”
“娘子,”绢儿不依道,“奴婢也不比绨儿差。”
阿顾笑道,“你也很好。”
绢儿这才方转嗔作喜,笑着拢着怀中抱着的红梅,“这些红梅可真漂亮,待会儿回去插了瓶放在西次间和娘子的书房里,一定很好看。”
阿顾身边一片欢声笑语,她坐在轮舆上,抬头看着满目的梅花声色,只觉得空气清朗,自己的心情也被空气中漠漠浮动的清冽梅花香滤过的清明而干净。她看了看天色,笑着道,“时候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可能要下雪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绢儿和绨儿闻言都正了脸色,道,“娘子说的是。”
一行人急急返回於飞阁,天色变的极快,才走了一半,雪花便飘了下来,开始只是零零星星的一两朵,不到片刻,便大了起来,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如同鹅毛。绨儿将大氅的风帽给阿顾戴起,急急道道,“咱们快些赶回去。”
“不成,”绣春沉声道,“娘子底子弱,这么淋一路雪回去,打湿了衣裳,只怕晚上就会病了,还是找个地方暂且避一避吧。”
“西海池边上有一座渌山亭,”绢儿道,“咱们可以去避一避风雪,等到雪小了咱们再回去。”
绣春推着阿顾的轮舆往西走,“那就去渌山亭吧。”
几个人急急的往渌山亭赶,因着雪大风急,走的急了些,直到离渌山亭只剩下十几丈远,才抬头张望,见得风雪之中,亭中绰约有一个人影,不由都愣了一愣。
阿顾抬头向渌山亭张望,天上的雪花像密密的珠子一样的落下来,渌山亭的六角攒尖亭顶,已经被雪色覆盖了薄薄的一层,亭中石桌旁红泥小炉中火焰明亮炙人,一人身披蓑衣负手而立。背影看起来似乎有几分寂寥之意。
“什么人这个时候在这儿?”绨儿搭着凉棚,透过密集的风雪张望着,轻轻道。
阿顾瞧着这背影却觉得有几分像是姬泽。
怎么可能?
她垂下眸,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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