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他没到这里来上班)带到公司来的那个老头,就是老板现在的岳父,姓黄,大家都叫他老黄。叶宏进入公司后的最初几天,一直没有看到老黄,听说他回广东办事去了。就在叶宏被方队和袁工两头批的第二天,老黄回到了工程队。他一出现,公司里就有了一种不同于往日的紧张气氛。工友们提醒叶宏小心,说老黄很精明,特别严厉,见不得谁在上工的时候偷一会儿懒,尤其要注意安全方面的问题,他动不动就罚款。叶宏看到他脖子上挂着个照相机到处转,先前还不明白他要**什么,听工友们这么一说,才知道那是专给违规操作拍照用的。听说谁要是被他拍到一次,至少要被罚款五十块。看来工友们所言不虚,那天下午,和叶宏他们一起做事的那个江西的工友就被老黄着着实实地训了一顿。那个工友没有偷懒,也没有违规操作,挨骂的原因是老黄嫌他做事的速度太慢。“我刚才到这里来的时候,你就在磨这个焊疤,”他眨巴着一双小眼睛说,“我到那边去转了一圈回来,你还在磨这个焊疤!你知不知道,你在我这里做一天,我就要给你一天的工钱啊!像你这样磨磨蹭蹭的混,我看到心里就痛啊,心里就痛啊!……”他边说边用手指着他的胸口。那位被骂的工友一声不吭,只顾低着头做事。叶宏感到,老黄的那番话虽然是冲着他一个人说的,但是他骂的是他们大家,因为他骂的时候在不停地拿眼睛看他们几个。等老黄骂够走了以后,被骂的那位工友气愤地说:“他妈的,他以为是磨豆腐渣啊!”付兴智嘿嘿地笑了起来。“老子见过不要脸的,”他说,“但是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好像公司是他开的一样。”老黄说的那些话,还有他做的那些动作,让叶宏也感到很好笑,他想笑,但是忍住没有笑出来。过了不多一阵工夫,老黄又走到了他们做工的地方来。“这里要不了这么多人,”他站在离叶宏三四米远的地方,向他招着手说,“你跟我来,我另外给你换个地方。”叶宏向他走过去。他正要领叶宏去他说的那个地方,叶宏用探询的口气对他说:“你给我换工作的话,应该跟方队说一声吧?”“不用不用。”老黄摆了摆手,显出不屑的神情。“我还是去跟他打声招呼吧,”叶宏说,“不然他不知道我去哪里了。”“不用管他,”老黄有些不耐烦地说,“他要是找你的麻烦,你就说是我老黄把你叫去的。”叶宏想,老黄是老板的岳父,只要他不推卸责任,方队长是不会把他怎样的,于是就跟着他一起去了。老黄只是给叶宏换了个施工点,把他交给了另外一位钳工师傅,他的工作一点都没有变,还是打杂。现在的这位钳工师傅,以及和他在一起的那些人,跟叶宏都没有住在同一个楼层,大家也不在一起吃饭,所以尽管叶宏进入公司已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但是跟他们还一点也不熟。不知道什么缘故,打从叶宏被老黄调到那里去的那一刻起,他们这伙人一直都对他表现得很冷淡,叶宏跟他们说话,他们总是爱搭不理的,有不明白的问题向他们询问,他们往往以一句“你自己看着办”来回答。那位钳工师傅是一副五短身材,又矮又胖,大约有三十一二岁,叶宏从他的工作证上看到他的名字叫张毅。张毅喜欢把叶宏呼来唤去,完全是一副领导的派头。不只是钳工师傅刁难他,对他指手划脚,焊工和那些小工也特爱找他的碴。叶宏向他们请教的时候,他们叫他自己看着办,而等他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了以后,他们又责骂他这不行那不行,那位焊工甚至挑剔他磨的焊疤不好看。叶宏知道他们是故意搞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些,他都忍气吞声地、默默地承受着,没有跟他们争辩和对抗。过了两天,他和那几个工友的关系还是没有改善。第三天早上,张毅叫叶宏到外面的超市去给他买包香烟,他在身上摸了摸,说没有带钱,叫叶宏先给他垫着,晚上回住处后拿给他。叶宏问他要买什么烟,他说买中华。叶宏知道“中华”是名烟,但是他从不抽烟,也没买过烟,所以不知道价格。他到超市一问,人家问他要软中还是硬中,说软中要七十五块钱一包,硬中也要四十三,他被吓了一跳,心想怎么那么贵。他想是不是张毅说错了,或者他听错了,他怎么会抽那么昂贵的香烟。他本想回去再问一问,然而想到不相信别人抽得起中华烟,就是看不起人,再说钳工师傅一天的工资是一百二十块,也不能说他抽不起。他身上只有五六十块钱,只够买一包硬中,于是就给他买了一包硬中回去。张毅一看是硬中,便显得有些不高兴,问叶宏为什么不给他买软中,叶宏老实回答说他身上没那么多钱。叶宏发现,从这个早上开始,张毅和那几位工友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虽然仍旧很冷淡,但是对他**的活不像前两天那样挑剔,骂得也少了。叶宏想,同事之间帮点小忙,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又可以改善跟工友们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他还想,以后不管是张毅还是其他人,只要他们有什么地方需要他帮忙的,他都尽力而为,大家天天在一起共事,有必要把关系搞好。然而,有一件事情让叶宏不知如何是好,张毅说好晚上回住处后把买香烟的钱拿给他,可是过了两三天都没有给,甚至提都没提一下。开口问吧,怕人家说他小气,不问吧,又怕他一直忘下去,况且那还是他卖日记换来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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