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毕将心一横,直言道:“如今幸不辱命,该做的事,贫道已做了。不该做的事,贫道亦未染指。只望陛下兑现当初承诺,贫道虽不想沾染官帽此等俗物,但愿凭一虚衔衣锦还乡,日后不愁吃穿。”
说话间,唐潆踱步到窗前,仰首望向泼漆般的黑夜。这夜有雪,冬末了,入夜后常有小雪无声无息地飘落,次日便融化殆尽。
袁毕见她如此,以为她无动于衷,忙又续说:“贫道亦是为陛下着想。这阵,朝野已有传言,只怕是太后想迁都,陛下孝顺,才听从于她,暗指贫道是陛下操纵……”
“这话从何说起?”唐潆笑问,她的目光已从夜空缓缓转向东边一隅,紧盯不放,仿佛在等待些什么,“长安都知,朕与你素不相识。她曾想向朕引荐你,岂料你先持宝入京面圣了。”
袁毕无言以对,心中不由叹服,眼前这皇帝虽年少,但心中城府颇深,如何算计人心又如何撇开自己的参与,她都思量得清清楚楚。
袁毕其实只是想早些领取丰厚的报酬,便早些远离朝堂这是非之地。舌灿莲花乃至凭空捏造巨石天书神龟他在行,要论勾心斗角,他又岂是官场这些老油条的对手。
沉吟半晌,打好了腹稿,袁毕又欲再言,却忽闻门外内侍急促尖细的声音传来:“走水了!奉先殿走水了!快些个——先禀了陛下,再赶紧挑水来!”
窗牖大敞,内侍话音才落,袁毕便望见宫阙东侧上空,火光可见,又蹿起浓烟滚滚,这火势只怕不小。宫殿是木制结构,夏日**燥或逢雷电,走水并不稀奇,然现下是冬日啊!这殿外雪还下着,好端端怎会走水?
莫非……莫非真是天谴?
袁毕这般猜想着,便有内侍推门来报了。
唐潆听罢,回身迅疾,一面有条不紊地安排诸事,一面急急往外走去,神情亦是十分紧张惶错。
袁毕直到殿中空无一人,他呆愣地看着两扇寒风中开开合合的门,心中才后知后觉地顿悟一切。不由感慨道——
这皇帝,太会演了!
救火及时,奉先殿损坏不多,但仍需修缮。
次日早朝时,说起这事,殿中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诸人都认为这是天谴,但无一人敢言,毕竟无人能确保迁都金陵就无祸事,金陵的风水龙脉只怕亦非一块天石就能改好的。
两相为难,早朝将散时,忽有大臣出列,执笏恭声道:“臣请陛下迁都金陵,兴建明堂以镇天石,驱邪祟。”
沉默少顷,既而,便有几位大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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