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蕊从地上爬起来,拢了拢散乱的头发,扑棱下身上的灰尘,神色很是得意,“把他揍一顿,那破簪子谁稀罕,脏死了。”
周围三四个龟奴对着阿七拳脚相加,肚子好疼,痉挛成一团,阿七顾不得,只双手抱着头,象牙簪子哐当落地,阿七伸手够……咫尺的距离,眼看快要够着了……那双穿着绣花小鞋的脚碾了上去,鞋底的硬梆子瞬间将那象牙簪碾碎成粉……
阿七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拽住那只罪魁祸首的脚,用力扯着她的脚踝,春蕊也是没想到这个龟奴被打成这样还有气力,谁曾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一出,一不留神,扑通一声人仰倒在地,屁股根子撞上了厨房的地面,疼得眼泪直往下落。
春蕊吆喝一嗓子,全是怒气,“打死他,兔崽子,唉哟,疼死姑奶奶了……”
这事后阿七在杂役房里躺了足足有半个月,长春院有个叫秋官的丫鬟,十五岁的年纪,平日里做错事老挨罚,阿七没少帮她,这小姑娘心眼实,心里十分感激阿七,再加上阿七总逗她,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了。阿七卧伤在床的半个月里,全是这个小丫头给他端水送吃的,不然早就活活饿死了。
这长春院,都是势利眼,谁会去在乎一个低廉的龟奴的生死,哪怕他死在床上,估计也就草席一裹,直接扔进乱葬岗去。
厨房里打架这事老鸨也听到些风言风语,不过她懒得去管,谁把谁打伤了,谁占了上风,她才不会乐意去管,她只在乎哪些小倌儿能给她挣钱。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也没主动去提。
第6章 南柯一梦
阿七自己觉着没什么,年轻力壮身上的伤很快便好了,就是自己挨饿了三个月省下的那五两银子白白糟蹋了。每半年家里大哥会来广陵城找他一次,眼下又快到日子了,翻翻木头匣子,里面只剩下三两钱。
再次见到安容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阿七在一楼大堂里收拾桌子,安容正好在下面跟老鸨说着话,春蕊也跟在一旁。
阿七一下子就看见他了,也许是他身着红衣的样子异常妖娆,把旁人都给比了下去,很难不去注意到他,他的头上插着一只粉玉簪子,式样极简,材质一看便不是普通料儿。阿七突然想起自己送他的象牙簪子,它虽然便宜,但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攒了三个月才买来的,糟蹋了心意无所谓,可是浪费了钱,阿七心里疼得很,可是恐怕就连阿七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到底在疼什么。
阿七怕了春蕊,并不想面对那人,低着头匆忙收拾完桌上的残羹剩饭,转身欲走。谁知那边的安容跟老鸨已经说完话,也准备离开。
春蕊瞧着梅姨走远,大喝一嗓,“站住!”
阿七心里知道她是在叫唤自己,却假装充耳不闻,一直往前走。
“阿七,我叫你了,你聋了是不是!”
名字都喊出来了,阿七再想装听不见都不行了,转身,就看见了春蕊颐指气使的模样,旁边站立的伶公子倒是一派温润清和。
春蕊今天气势更加了得,他们家公子在一旁呢,那得意威风的神色,隔了老远,阿七都能感受出来。
阿七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给安容打了声招呼,然后便垂下头不说话。他现在看到安容,就想起自己辛苦攒钱送他的簪子,这份心意对他来说很珍贵,本来他攒的钱是要补贴家用的。其实阿七完全多虑了,这份真挚的心意或许对自己来说难能可贵,希望那人能好好珍惜。可是对于锦衣玉食的安容来说,那不过是他众多爱慕者送他的东西中的其中一件,况且还是最不值钱的那个。
想来,若是阿七知晓这些,他定然会离那云端上的人远些,他做杂役的脏手永远都不配去触碰那妖冶的锦绣红服。可是现下他却一头扎进那浩瀚泥潭里,深陷其中,自己恍若未知,那人对他比旁人稍稍好点,阿七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给他。是爱吗,阿七不懂。
春蕊先前是怕阿七被自己打出事,这些日子也没敢提那日的事情,心里正憋着气没处撒呢。这会儿子瞧见他相安无事地在干活,一个月前的那笔账怎么也得跟他算算。
“阿七,现在我们伶公子也在,你倒是说说看,当日我头上的那簪子怎么就成了你的。”
阿七不想跟她说话,依然低头沉默不语。
许是被人忽视,心里是又急又气,恨不得提溜起阿七的耳朵,强迫他抬起头来。
安容在一旁听着,不明所以,往常他都是直接忽略这些丫鬟龟奴间的芝麻破事的,可这会儿,他无事可做,就当图一乐子。
“什么簪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听见他家公子发话了,春蕊的底气更足,势焰更甚,眼里明明透着精光,这话到嘴里,却成了惨兮兮的语气,添油加醋道:“伶公子,那日奴婢在厨房炖燕窝,这阿七突然冲上来,抢了奴婢头上的象牙簪子,硬说是他的,然后更是动粗打了我,我身上有几处青紫疼了好些天。”
安容大致听明白了,眼睛转向阿七,“好端端地,你为何要抢她的簪子?”
阿七听到这话,猛然抬头看着面前这人,眼睛里全是落寞受伤的神色,这个人揣着平静温柔的嗓音问自己,你为何要抢她的簪子?
不知怎的,阿七此时想起了他的娘,他娘当初也问过他:你为什么要偷吃哥哥的包子!只不过这人言辞温婉,他娘则是暴怒不已,问完后更是直接踹了他一脚。阿七疼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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