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缠远远不够,安容贪念面前人的一切,鼻尖吐露的气息,瘦得硌手的脸颊,还有阿七那份永远傻愣愣的模样。廿七岁的安容奢望一个家,他想跟阿七相依为命,踏踏实实过一辈子;可廿八岁的阿七心里已经没了家的念头,得过且过吧。
连着两夜没合眼,又是一场大哭,安容后来趴在阿七腿上直接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安容发现自己已躺在了阿七的架子床上,天色已暗,安容起身,走至卧房门口,该说他醒的正是时候吗?
“你要跟他回广陵吗?”秋官问道。
阿七回以沉默,安容从暗处瞧着阿七的脸色,猜不出他心里此刻在想什么。
“这日子啊,你想往好了过,它就能往好了过。阿七,你跟他回去吧。”
安容躲在暗处,手指微颤,他在等着阿七的回答,心里期盼、紧张,害怕。
“那饼摊子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忙得过来,大不了早上少卖点。”
“牙崽呢?你一个人怎么把娃儿养大?”
秋官强忍下心里的那股酸涩,强撑起笑面,“你就别寻思我了,哥,你跟他走吧。我看他这次是认真的。”
秋官如今孤儿寡母的境况,阿七一直悔恨自责,倘若不是他擅作主张,替她说了那桩亲事,她何以至于此。因了这层缘由,阿七也走不开。更何况,他也不大愿意随那人回去。
安容遁藏暗后,情绪难平,他没有听到他想听的话,一个没忍住,他走了出来,声音喑哑而带讨好地说,“你可以带着秋官一同回去的,我那地方大,住的下的。”
两人皆震惊,秋官直言,“不必不必,太麻烦了。”而阿七,脸色暗沉,没有说话。许久,他才站起身,“吃饭吧,早上的饼还剩了点。”说完,阿七便去端上饼来。
这顿饭吃得完全不是滋味,三人各吃各的,食不语,心事各怀,安容饼啃下一半,再次提起,“你们随我回去吧。”
秋官扭头看了看阿七,随即说道,“你们吃着,我去看看孩子。”匆忙间找了个借口,这下子堂屋里又只剩下这两人了。
“阿七,咱们回家吧。”
“家在哪儿?城郊的那处别院吗?”这根刺恐怕一辈子都会卡在阿七的嗓子眼里,如影随行。
“阿七,我没有娶周小姐。我……没有成亲。”
阿七抬眼怔怔地看着安容,“小容,我已经二十八了,我没力气折腾了。三年前,在清平镇,你来找我,咱们要是一直在那儿呆着,那该多好。我种点菜,就在咱家的院子里;你最好去当个教书先生,白天去教那帮崽子们,晚上回来教我。小容,我不是没想过……后来不敢想了,再也不想了。”
阿七大口咬了块葱油饼,嚼着嚼着泪流满面,阿七嗫嚅,“这饼太干了。”
安容心口憋闷,给阿七倒了杯水,“要是你想……咱们还回清平镇去。”
阿七摇摇头,“不回了,折腾不动了。”
此刻的安容内心淌过一条静谧的河,纹丝不动的河面上,荇菜水藻泛滥,明明一片绿意,那水下是遮挡不住的恶臭,这河竟是条永无源头的死河。安容从未如此刻这般绝望无助,阿七让他走,他尚可以厚着脸皮不听他言,执意留此。可阿七说他折腾不动了,那他又当如何?
“我吃好了。”说完安容走出屋子,遁迹于夜色中。
一个时辰后,人还未回来,阿七只当他是回客栈了。就在自己准备脱衣睡觉的时候,听见了门外的敲门声。
打开门——却是安容。失意,落寞,还有脸上山川般的痛苦刻痕,阿七都瞧得清清楚楚。
“阿七,我没有地方去。我刚才在外面转了一圈,哪里都没有我的家,广陵城那座大宅子冷冰冰的,那也不是我的家。阿七,你说,我的家在哪儿?”
当安容语带无助,话藏哽咽,说这番话时,阿七的心一点也不好受,从一开始,他阿七就受不了安容受一点委屈,就像现在,他一句话没说,把安容带进了卧房。
把安容按到床上,阿七弯腰替他脱去黑靴,再除去足衣,最后阿七把安容的衣服也解去。这一切,安容屏气观望,偶尔阿七的指尖擦到自己的身子,他依然会有灼热感。
阿七出去了,不一会儿,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绞了一把汗巾,开始慢慢替安容擦拭身子,彼此无一人开口说话,却心有戚戚,平静下暗涌着骇浪。
弄完一切,阿七脱下衣服上床,紧紧搂抱住安容,月光洒进来,床上是相拥而卧的两个沉默人。
良久,阿七先开的口。
“小容,我没有爹,也没有娘,我活在这世上,唯唯诺诺过了二十多年。小容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挖空心思最想得到的,也不过一个你。我跟你回去,你别这样了。”阿七苦笑,“我心里也不好受。”
安容立刻转悲为喜,在阿七怀里蹭了蹭,一阵酥痒,扬起头问阿七,“娘子,你相公叫什么?”
“他叫安容。”
“你相公叫什么?”
“他叫安容。”
……
这晚也不知问了多少遍,一如阿七从前问他那般。这夜,安容搂着阿七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阿七迷迷糊糊困意混沌,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后半夜的时候声音才渐渐止住……
阿七终是决定跟安容回了广陵,两人商议后,两天后便走,秋官不舍是难免的,但她也是真心替阿七开心的,这才是他应该过的日子。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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