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向来厌恶这些人,轻易不到柜前去。旗四则是长袖善舞,来者不拒。时不时还跟买酒的人喝上一杯,唠唠嗑。说得高兴了,一挥手就把酒钱免了去。喝的人高兴,难免下次来就呼朋唤友。次数多了,账上就有些不好看。只是旗四没吭声,韩彦也只好忍着,只是敲算盘的时候发点小脾气。
元茂屯面上还是那么死气沉沉,被日本子压榨得喘不过气来,但暗地里的抗日势力却早已扭成一股,就等着时机一鼓作气把敌人炸个粉碎。
韩彦向来对这些明里暗里的斗争不甚在意,只瞅着自个一亩三分地忙活。左右旗家的大事有旗四顶着,他就一个人高高兴兴地忙着各种小事。旗嘉琳要做娘了,不管男女孩总要备上一份礼;屋子每天得打扫一遍不然容易落灰;院子里的大牙狗去年老死了前阵子又包养了一只现在才三个月大得多看着点;爹娘年纪大了,时不时还得回家陪二老唠唠嗑,聊聊地里的活儿,三弟已经到娶亲的年纪了,该托媒人找找婆娘了……在韩彦这里,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着,村里谁谁摊了劳工再也没回来,谁谁地里遭了灾颗粒无收逃荒去了,又是谁谁被日本子和汉奸大户欺负得抬不起头来等等,仿佛都跟他毫无干系。
因此,当“八一五”一响,日本子四处逃窜的时候,韩彦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听了一句,就进厨房帮吴妈做饭去了。
相比韩彦的清闲自在,旗四可就忙得多了!日本子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招呼了一帮人去捡洋捞,发横财。有人胆小怕事不敢去,旗四说:“怕啥呢?日本皇帝都投降了,你还怕日本子打回来了?你要真怕就别去,丢人!”说着就带头往屋里闯。其他人见旗四都一马当先了,也纷纷追随。
说来也是旗四有本事,这才用了两三年的时间,就愣是把村里一些流氓地痞都驯得服服帖帖的,个个为他马首是瞻。
旗四捡了洋枪、枪子,其他的锅碗瓢盆、布匹衣裳、手表电灯则统统给了别人。旗家大院原本就盖了炮楼,如今有枪有人,旗四索性拉起了大排,成立了自己的武装队。
没了日本子的支撑,满洲帝国就是一个空架子,元茂屯迟早要乱套,与其等着被人欺负,不如先下手为强,先把威胁干掉。
旗四捡完洋捞第二天就准备拿王元道开刀。王元道也不傻,他晓得旗四拉起大排后准没自个好日子过,一大早就蹽了,可惜旗四早就派人在暗地里盯着他,最后愣是在王元道已经准备坐船过河的时候把人截下来了。
王元道被人五花大绑压到旗四跟前时,旗四正用软布细细地擦着刚捡到的小洋枪。
“四爷,”王元道被人踹了一脚,“咚”的一声跪在旗四跟前,哭丧着脸说:“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眼瞎!有眼无珠!你大人有大量,就放我一马吧!”
旗四听他哭嚎了一阵,掂了掂手里的洋枪,对两个跑腿的说:“拉到门口去。”
“四爷!你放过我吧!你要啥我都给你!”王元道一边被人架着走一边嚷。
旗四紧走两步,先到了旗家大院门口,朝天上放了一枪。附近的村民吃了一惊,纷纷朝旗家大院门口瞧。
旗四扫了所有人一眼,说:“姓王的在咱们村这么些年做了多少孽大伙心里清楚,他把我弄到牢里这事我想大家也还记得。我旗四向来是个记仇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那就不要怪我弄死他!”
王元道听得心惊胆战,挣扎着就想跑。被旗四随手一枪甭到大腿跟,嚎叫了一声就倒在地上了。旗四又开了一枪,废了王元道一只手。
鲜血迸了出来,涂了一地。王元道在地上打滚,糊了满身血。
旗四擦擦手枪,对身边一个人说:“去找王元道他屋里的,让她来把人领走。”
有个狗腿子想巴结旗四,悄悄问了一句:“四爷,要不要把王元道……?”说着,做了一个割脖子的样子。
旗四瞅了他一眼,说:“不用,他人活不长的。”
果然,下晚的时候就传来了王元道死掉的消息。王元道屋里的婆娘,那个未婚夫被害死自己一直被王元道虐待的女人托人给旗四送了四根金条。
旗家大院又开始热闹起来。
然而,热闹只是暂时的,民国三十七年,一九四六年,共产党开始在东北全面展开土改工作。七月的一个早晨,一辆四马拉的四轱辘大车载着十几个身穿灰布军装,挎着匣枪的八路军驶进了元茂屯。
车子在村里小学门口停住的时候,工作组进驻元茂屯的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般飞进了旗四耳朵里。旗四的心里没来由涌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年头的时候他听到不少共产党在长春那边斗地主,分土地的消息,心里就有点不对劲,如今总算是来了。
旗四写了一张请帖,叫院子里一个看门的给工作组的队长送去。他想着来者总是客,先吃顿饭,唠唠嗑,拉个家常,有些事情也比较好开口,没想到看门的给他捧着一堆碎纸屑回来了,还捎了工作组的一句回话:“共产党人绝不吃地主家的粮食!”
旗四有点恼,心想不来就不来,我也懒得招待。但毕竟心里没底,时不时还是要找个人去那边打探一二。
韩彦在一旁看着新奇,心说也有你四爷难做的时候?下次出门的时候便留了个心眼,故意跑到小学那看了一眼。
“哥,你在这干嘛?”韩彦正凑着脑袋往屋里张望,冷不丁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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