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应邀赴上海演讲,回程时终于有机会去看看慕容沣。
五年来,两人聚少离多,呆在一起的时间总共也不超过三个月。两人各自坚守着属于自己的责任和岗位,却又向着洗雪国耻富强中华的共同目标而努力;再加上书信往来的深切思念——倒觉得,彼此之间的感情只增不减,沉淀得更加浓郁而珍贵。
“乾坤含疮痍,忧虞何时毕?”摸着上海外滩千疮百孔的弹痕、看着一批批逃离故乡的难民悲愁的神色、听着山东伤兵们痛苦难忍的惨呼……苏明远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杜甫的心情。
满目疮痍,丧乱何已!苏明远直想放声大哭,哭这家国不保!哭这生灵涂炭!哭这阴阳永隔!但在此时,他想到了时时刻刻正经历着这一切的慕容沣。
——沛林,你还承受得了这许多吗?幸而你一向比我勇敢,才能担得起比我肩上更重的责任和压力、才能冲在第一线直面这些伤痛和无奈。我怎么能拖你的后腿呢?来见你,绝不是让你担心的。我也有我的力量传递给你、也有我的支持让你坚定。
慕容沣被泥潭样的战局消磨掉了不少信心,这种动摇军心的念头,他自然不会让手下人知道。但这进攻一定败、守卫败得慢一点的事实却展现在每个人面前。士兵们心知肚明,军队能做的,不过是拼尽全力来坚守阵地、不让敌人轻易进入内陆而已。
苏明远来前线,问着路,结果机缘巧合地在沿路组织了慰问演出团。演出团由山东的父老乡亲组成,他们又自发募集了许多家书和衣物,等到了战地沈家平接待时,已经是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了。
苏明远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慕容沣面前,对方因为疲劳还有点懵,以为是在做梦。他便抢占先机,一把就抱住了慕容沣,使劲捶他的背。
他贴在慕容沣耳朵上蜻蜓点水地一吻,激动道:“我来了!沛林,我来了!”
慕容沣扳过他细细打量,看着苏明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坚定地诉说着思念与相信,他的眼睛也一扫阴霾,终于恢复了神采。
苏明远在山东呆上半月已是极限,这些天慰问战士的过程中,他也发现了军中士气不佳。知道自己不便插手军务,便尽力在演出上鼓舞士气。致辞演讲时激昂奋进,又着手和曲艺人新编了几节山东大鼓的唱段。
慕容沣当然看得出他的努力,他想起苏明远所说的为他而战。再想想,这里是自己的士兵、自己的家园、自己的国土,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尽全力搏一个杀尽敌人的胜利?
苏明远的嗓子很哑,几乎说不出话。入夜,慕容沣回到营帐,正看着苏明远咳得直不起腰,吐出的痰还带着血丝。
慕容沣眼神一暗,端着水走过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苏明远不着痕迹地把痰盂向行军床里踢了踢。慕容沣也不点破,只是温柔地看着他喝水。
过了许久,慕容沣终于开口道:“明远,你明天回北平吧。”
“我再等等……”苏明远发出的声音很是嘶哑,听来心酸。
慕容沣心疼地看着他,温柔道:“听话,就明天。”
苏明远心里清楚,北京大学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早走,晚走,都要走。
他终于点点头,沉重地“嗯”了一声。
然后,苏明远从衣袋中掏出来一对鎏金的怀表,“啪”的打开,塞给慕容沣刻着“沛林”的那只。
“还你。”苏明远哑着声音笑道。
慕容沣接过来,看着他手上刻着“明远”的那只,也笑。
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对方现在想着什么。——那些彼此在过往中给予的伤口伤害,早已愈合。在时光的打磨下,它们都变成了彼此相爱的印记。不会忘掉,不敢忘掉,更不舍忘掉。
慕容沣拿过他手上的那只揣进怀里,又把刻着沛林的那只放在他的掌心,笑道:“这才是交换信物。”
苏明远只笑不语。——是的,我们的信物。那残缺的画、断裂的指环、碎屏的怀表,还有你右肩的枪伤、我右手的褶皱……都是我们相爱的信物。
慕容沣给他披上军大衣,抱着他坚定道:“相信我。”
苏明远就放了心——他知道,他那个不服输不言弃勇往直前的沛林,回来了!
明日又是离别,两人其实早已习惯了。这五年间,无论是他送他,还是他送他都是常事。
那么这夜,就模糊掉时间,静静地相拥而眠,再温存一遍。
营帐外,士兵走动不停,军工车来来往往。远一点,还间有枪炮的交火声。
夜难静,却难得。难得两人在一起。
芜杂不入耳,共寝到天明。
1936年10月,山东局势终于稳定下来,日军不再于此消耗兵力。慕容沣因功卓著被授衔二级上将,继续镇守山东。
12月12日,出人意料地发生了西安事变,张学良杨虎城率部兵谏,扣押了蒋介石,要求“停止内战,一致对外”。闻此,举国哗然、世界震惊!
本就是缺少周密谋算的事件,舆论上又有各界人士多来指责张杨“叛变”,最终,经过多方斡旋——尤其是张学良与中共方面的周恩来多次商谈,西安事变得以和平解决。幸而在局势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未爆发大规模武力冲突。
26日,蒋介石经洛阳回南京公开露面,此次变乱算是告一段落,至少安抚了人心、稳定了大局。但是,这次变乱显然让日本觉得有机可乘,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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